一百年前的老北京,要评价一个人讲究时髦,一句话足矣。“头戴马聚源的帽子,脚穿内联升的鞋子,身披瑞蚨祥的衣裳,腰缠四大恒的银票。”此四句话的分量毫不亚于古人的那句“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如果在当时有人从头到脚股票在哪加杠杆,这样的一身装扮,绝对是时髦人的标配,当然腰里再缠着四大恒的银票,那绝对是有钱的时髦人。一个人有钱,又讲究时髦,如果再有一颗善心,那简直是万里挑一。而在当时的老北京城,还真的有这样的人,首推当属同仁堂乐家,乐家的善行在当时妇孺皆知,上至高官权贵,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比同仁堂乐家稍微逊色一点的,当属大前门处的“天泰堂”(饭庄)李家,尤其饭庄的少东家——李东霖,更是既讲时髦,又存善心。
民国时期同仁堂
当时的老北京饭馆分为园、馆、居、楼、庄,其中又以饭庄子最大,如同住宅一般,大门可以开车进去,里面有大厅、跨所儿、小院儿、单间,菜都是整桌的,不零卖。李东霖家开的“天泰堂”就是这样的饭庄子。大前门喧闹繁华,往来富商巨贾不绝,达官贵人时常经过。当年,李东霖的父亲李云飞从山东济南来京师做生意,一眼就看中这个地方,手头有钱,又有手艺,便开了饭馆子,随后越做越大,客人络绎不绝,遂改成饭庄子。饭馆子改成饭庄子,生意越来越大,顾客越来越多,活计越来越忙,父亲李云飞也由以前的厨师、掌柜子兼东家,彻底变成了东家,而另找人做了掌柜子、厨师。
民国饭庄子
儿子李东霖一出生就注定吃喝不愁(家里开饭馆),与那些出生在贫穷之家,遇到天灾人祸,就可能面临被遗弃的孩子相比,李东霖无疑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父亲李云飞既有着山东人的豪情大义、吃苦耐劳,也有着生意人的谨慎小心,居安思危。每当天灾人祸,山东济南的家乡人来京师投靠李云飞时,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把他们收留在自己的饭庄,而是自己做保证人,让他们向钱庄贷一笔钱,做小生意谋生。李云飞也会在暗中时常照顾着这些山东老乡的生意,而这也促进了当时在北京的山东老乡之间相互帮助,相互合作。因此,在京师的山东人可与山西人相互比肩。
民国山东人粮食店
京师的五行八作(粮、布、烟、酒、茶等)少不了山东人,吃穿住行同样少不了山东人,山东人能在当时京师站住脚,不仅得益于山东人的吃苦耐劳,更得益于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任,相互帮助。李云飞并没有直接像做慈善一样,直接把钱送给那些穷困的老乡,而是让他们各自发挥能力自立谋生。
五行八作之器作
虽然,李云飞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但通过他的帮助走出来的生意人,也以同样的方式帮助其他的老乡。就这样,虽不见李云飞抛头露面,但外人皆知李云飞的善行,尤其山东老乡更是懂得知恩图报,通过各种方式为恩人李云飞招揽生意。饭庄“天泰堂”的名号在京师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云飞生意人的谨慎小心,居安思危又让他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怎样做,他的心里如明镜一般。他知道把银子明晃晃地施舍给穷人,能出风头,能得到好名声,但也会引来很多想不到的是非。因为,他看清了当时所谓的慈善并不是那样的尽如人意,尤其不得人心的官场。
民国山东人造纸
然而,李云飞的这种看清世事,洞察一切的智慧,并没有传给自己的儿子李东霖。儿子李东霖长大后,因为从小在自家的饭庄“天泰堂”长大,耳濡目染下,也喜欢上这一行当。父亲李云飞为了锻炼自己的儿子,主动出资在内城东单开了天泰堂一家“分店”,让儿子李东霖经营。年轻的李东霖虽然没有父亲李云飞的生意头脑和魄力,但凭着父亲在京师的影响力,和那块“天泰堂”的招牌,生意也还不错。儿子李东霖最不像父亲李云飞的,就是喜欢抛头露面,喜欢名声,喜欢别人赞美自己。
李东霖
也难怪,李东霖一露面,不论是久居京师的老人,还是来京的乡下土人,都会惊叹不已,着实富商大贾家的公子哥。李东霖,那一张眉清目秀的圆胖洁白的脸,与漆黑含笑的一双眼珠,始终发着光,那一身装扮更是让人艳羡,头上戴着马聚源的帽子,朱红的帽结子发着光,身上穿着瑞蚨祥的衣裳,缎面的灰鼠袍子,米色缎子坎肩发着光,交上穿着内联升的鞋子,粉底鞋子发着光。李东霖似乎全身发着光,不论走在街上,还是坐在饭庄,举手投足之间都让人感觉到这位公子哥光芒四射。谁人见了都会不自觉地赞美几句,而年轻的李东霖也会拱拱手,满面笑容地自谦道“不敢当,不敢当。”虽然李东霖是人人眼中时髦的贵公子,爱出风头,喜欢赞美,但并没有趾高气扬,看不起人,似乎对每个人都笑容以对。
瑞蚨祥
即使,走在路边,一个乞丐只叫一声“李少爷好”,李东霖也会驻足一下,笑着扔下一吊钱。虽然,李东霖扔下钱,不说一句话,转身而走,但仍然可听到身后乞丐连声的“谢谢,谢谢”。李东霖听见,心里更美,脸上始终堆着笑容。那时的一吊钱,可换五大枚钱,两个半烧饼。而每天只吃两顿饭,十点左右一顿,下午四点一顿,可知少爷李东霖填饱了乞丐一天的肚子。而对于山东家乡人的不断求助,李东霖和父亲李云飞的做法相差甚远。父亲李云飞是帮助老乡贷钱,让他们自力更生,而李东霖是慷慨解囊,直接做起了慈善,并且是有求必应。李东霖的这种做法,被他身边的家仆迅速告诉了父亲李云飞,但李云飞并没有制止儿子的这种行为。他知道儿子年轻,活力旺,心不静,爱出风头,但心地善良,扶弱济贫,只要不忘初心,诚实善良,一切都可挽回,所以在不出格的情况下,父亲宁愿放手让儿子自己选择。
民国时期老人乞讨
李东霖的慈善之心不仅赢得京师百姓的点赞,还让一些在官场上办理慈善的人盯上了。那些人让李东霖在所谓的慈善部门任职,旗号是全力合作做慈善以此来拯救冬天流浪在京师的那些贫寒的百姓。李东霖自然心向往之,认为自己通过出一份力,而赢得社会和官场对他的认可,是很出风头的事。此事同样被李东霖身边的家仆告之了父亲李云飞。李云飞是何等聪明的人,把一切都看透彻的生意人,他知道这次如果再不劝说儿子李东霖,可能会出事。于是,他让家仆传话给儿子,让他既不要捐钱给那些所谓替官场办理慈善的人,更不要和他们掺合在一起。李东霖年轻气盛,又自己挣了点钱,对于父亲的劝说不以为然,依然和那些人掺合在一起,全力以赴出钱、出力。父亲李云飞知道,再不制止儿子,儿子会越陷越深,到时不仅搭进了钱财,还招来坏名声。
民国卖棉被的人
于是,一天,父亲李云飞让家仆把儿子李东霖从东单的饭庄叫回家。李云飞见到儿子李东霖并没有呵斥,而是说道“你自己出钱做慈善,我并不反对,但不要与那些人掺在一起。”儿子李东霖不服气,有些硬气地回道“大家一起做慈善,众人合力,才能救更多的人。”父亲冷笑道:“做慈善看似简单,实则里面水深得很。”儿子不以为然反驳道:“就是拿钱救穷人,钱越多,救的穷人越多,所以,需要大家一起做。”而父亲却回道:“人多,事多,心不齐,钱多固然好,但真正能用到实处的又有多少,你知道吗?”儿子自然不知道,李东霖只知道捐款,只知道捐了钱就能救人,而对钱是如何用于救人的过程一无所知。父亲看到儿子默不作声,接着说道:“慈善的水太深,莫做莫做。如果你还不明白,为父可以和你说说。”
父亲
儿子李东霖自然希望父亲讲个明白,他点点头。父亲一边想一边说道:“办理慈善事业的人,光明正大的自然很多,可是借此取利,侵吞肥己的也不少,尤其和官场挂上钩的。第一,办理账务一定要有干事若干人,这些干事全部拿车马费,自十几元(现在一千多元)到几十元(现在几千元),甚至有些人占着位置薪俸高,还拿钱不办事,你说这是不是没良心。”儿子点了点头,李云飞越说越气,接着说道:“第二,有些营兵,弁兵与地方的警察狼狈为奸,查贫民户口的时候,向上面以少多报,从中赚取钱财,第三,设立了平籴局,原本打算让杂粮降价救济穷人,可是一种奸人却往米里掺稻子,而最后仍然不够分量,至于那些办理暖厂、粥厂、棉裤棉袄厂的,更是从中大肆榨取,黑心获利。”
民国灾民
父亲李云飞说完,喝了口水,而儿子李东霖一直默默不语。父亲对儿子说道:“以上这三种都是官场中的毛病,你知道?”儿子没有回答,因为他对此一无所知。父亲又接着说道:“社会上有一种奸人,专门收买官府赈灾的棉裤棉袄,有的人因为贫民欠他们的钱,专门让贫民拿官棉裤棉袄折账,还有一种人专门雇人去打粥,打来粥喂狗,并且收买米面各票。贫民没得吃,他们把赈灾粥喂狗,还有良心吗?”
民国灾民住所
父亲越说越气,越气越想说,他想让纯洁的儿子彻底知道慈善的黑幕。父亲接着说道:“还有一种人和平籴局私下勾结,居然在平籴局门口收买贫民所买的粮食,再卖给平籴局往外卖,这么一倒手,就可以赚很多黑心钱。简直没良心。”父亲说得口干舌燥,又气得发颤,没有再说,喝了一口后,一直看着不知何时低下头的儿子。儿子李东霖听到父亲不说了,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父亲,没有了刚才的那股硬气,冲动劲。父亲最后又说了一句“慈善的水太深,莫做莫做。”
灾民啃树皮
第二天,儿子李东霖主动辞去了先前乐此不疲的慈善机构的职务,但并没有要回那些主动捐出去的钱。他明白,做慈善尽量自己做,就像同仁堂一样,自己为贫民施舍中药股票在哪加杠杆,棉袄,棉裤,为丧者施舍棺材,为赶路学子施舍羊角灯。李东霖没有完全听从父亲的话,放弃做慈善,而是决定以后把做慈善的每笔钱都记在账上,放在明处,用在真正需要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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